第215章,五年 (第1/2页)
时光如水。
城东烟云街,这边新家屋顶上的青瓦被雪染白了五次,就是五年匆匆过去。
又是一年草长莺飞时。
方家花园,栽种的月季花、栀子花、鸡冠花、喇叭花等,还有梅子树、桃子树、橘子树、樱树,姹紫嫣红。
附近不远处的回廊,葡萄藤沿着上方的架子攀爬,形成了一片葱绿荫凉。
就在这下边,秋秋穿着月白洒黄蝴蝶的小襦裙,头上羊角髻梳得光滑整齐,上面还有红绿绸子扎的蝴蝶结,精致得如一个瓷娃娃。
在她对面,一对双胞胎坐得板板正正,在习练数字,不过前者认认真真,后者就有些不专心、眼睛骨碌碌地转。
——这是她的两个弟弟:方泰、方羲。
秋秋盯了一会儿,就站起身,如夫子一般,似模似样,背着小手在他们后面转来转去,看到谁做错了,就嘟囔着‘笨死啦’、‘又错了’,咚地敲在对方敲门上。
嗯,这家伙深谙打弟弟要趁早的道理。
连续好几次,方羲额头都红了,眼睛汪汪的,嘴巴一瘪,就要哇地哭出声来。
秋秋连忙捂住弟弟的嘴,让他将哭声憋回去,低声蛊惑道:“羲羲乖,不哭,等会儿姊姊给你讲故事听。”
这话一出,旁边本来想帮弟弟喊出声的方泰顿时停下,不作声了。
“汪汪汪汪!”
也就在这时,花花突然冲过来,在他们面前大叫着。
秋秋、方泰、方羲知道这是有事,跟着过去。
就看到一处,乖乖不知从哪里抓到一条蛇,都吃进嘴了,只剩下蛇的尾巴在乖乖嘴里死命挣扎,扭来扭去。
姐弟三人吓得哇哇叫。
大丫鬟彩云过来,找来火钳,想将蛇强行夹出来。
谁知道乖乖不知好歹,上蹿下蹿,累得他们一行气喘吁吁也捉不到。
秋秋气得跺脚:“算了,算了,大乖把蛇头都吃进肚里了,就剩下个尾巴,想来也没事。”
彩兰、姐弟三人就眼睁睁看着乖乖躲在树上,花了好一会儿将蛇全吃下去了,把肚子吃的鼓鼓的。
“好像还不小呢!”
“对,把肚子撑得这么大,都快破了!”
“你们去写字,我去给娘说。”秋秋说着,转过身,蹬蹬蹬向院里跑去。
窗前,田萱正核算着账本,如今生了三个孩子,她依旧白皙、窈窕,身上一袭深蓝底缀银色梅花的缎子夹袍,更衬得面容清丽。
这时,秋秋过来,告状说着两個弟弟笨得很、总是做错、还爱哭,然后手舞足蹈,夸张说着乖乖怎样将一条蛇给吃下去了。
田萱听了,对乖乖也无可奈何,突然想起一事,走进里面,拿出拿出一块约么四寸宽、五尺长的白布:“秋秋,你也七岁了,是时候缠脚了。”
秋秋一听,扭头就想跑。
可被田萱拦住,一头撞在怀里:“秋秋,娘问过了,女孩儿不裹脚可不行,长成一双大脚,恐怕将来嫁不出去。”
大夏太祖禁止裹脚,可并未得到有效执行,如今在社会各阶层仍然盛行。
如这边新家周围,附近的一些富贵人家,无一都是将女儿裹脚,哪怕如更下面一些普通殷实人家,都是如此。
那些打听到的极少数不裹脚的,等到长大说亲的时候,女孩儿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,一双脚不知道往哪里放,要穿很长的裤子罩着或者曳地长裙盖着。
在这种社会风气下,田萱也由不得女儿任性、放任,以免秋秋将来长大了明白后悔。
秋秋听得似懂非懂,没说自己不嫁人的话,很是聪明道:“娘,你不是也没裹脚么?”
田萱听得好气又好笑,抓过女儿,朝着她小屁股上啪啪拍了两巴掌:“娘那个时候还在乡下,和你能一样么?”
她想了想,还是打算给女儿裹脚。
裹脚这种大事,一般都是由母亲完成。具体步骤是,用布将脚裹好,然后,有的将女儿抱上一张大桌子,让她站好,然后一把推下桌子;有的会拿着辫子抽打女儿,小女孩儿知道疼了就跑,一跑就摔倒了。这就是为了让足骨摔碎,变成畸形。再然后再用白布一道道缠上去,缠紧后又用针线密密麻麻地缝上。
最后裹出来的脚,标准是越小越美,最好可以放进量米竹筒里打转转,如此,谓之‘三寸金莲。
田萱自然不舍得将女儿推下桌子,或者追打她,反复问询,找出一个受罪最轻的方法,左手抓住脚前掌,右手抓住脚后跟,用力往中间挤,折断足骨,也能起到类似效果……
她抱着女儿,准备开始,谁料秋秋力气不小,挣扎出来,又蹦又跳,大声喊着‘爹爹’。
方临循声从书房过来,相比五年前,面容未曾有什么改变,只是身上,更多了一抹成熟、宁静。
他问了怎么回事,听了是因为裹脚,暗暗摇头,有着前世经验,自然知道裹脚的坏处:“秋秋不想,便由得她,不裹就不裹吧,至于将来嫁人的问题,我方临的女儿总不至于愁嫁。”
“爹爹最好了。”秋秋欢呼一声,扑过来,躲在方临身后,朝着田萱吐舌头。
其实,田萱也不太坚定,见方临这么说,秋秋又实在不想,便作罢了。
“爹爹还要看书么?”
“不看了,准备去胡同那边,看看欧夫子。”
“我也要去看欧爷爷。”
“行,走喽!”方临抱着秋秋起身。
经过回廊,方泰、方羲两个问起来,听到要去胡同那边,立刻放下笔,跟着跑了。
方临抱着女儿走在前面,兄弟俩一蹦一跳跟在一旁,欢快出门去了。
……
西巷胡同。
方临来到欧家,将点心放下。
五年过去,欧夫子依旧矍铄,衣服干净、整齐,头发花白一丝不乱,头顶一顶四方巾映衬着衰老而不失板正的脸庞。
只是,这次讲话时,方临发现,欧夫子说话时,会用手遮住嘴巴。
欧夫子解释:“前两天,最后的门牙也掉光了。”
这是怕说话时,有口水喷出来,失礼。
“那夫子吃东西怎么办?”
“吃不了的东西,就不吃;不然,咬不烂,像牛反刍一样,嚼个不停,也是难受。这也倒罢了,不过口腹之欲,最令人难受的还是……”
欧夫子指了指眼睛,虽然语气依旧平和,但下面有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沮丧:“现在眼也不好使了,人站在面前,看不清人的五官,生人认不出来;吃饭,看不清桌上的菜;书,更是根本不能看了。这般吃了睡,睡了吃,成了个活死人。”
“夫子,可曾看过大夫?”
“看过了,大夫说,人老了都是这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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